第一卷 月下昏黄灯如昼 第一百零一章 一柄破刀,一壶老酒-《缘来苦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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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我久闭屋门,此时上门叨扰,难免有些不合礼仪。现在这般,倒是有些进退维谷,又该如何。”少女低头垂腰,此时好不容易走到半途却又有些踌躇难返,不好推门。

    “烟笼寒水月笼沙,夜泊秦淮到客家。却也羡煞旁人,恨少年青衣催马,恨壮志未酬就已老态龙钟。”王知然独立高楼,望着屋外的长夜漫漫,心中陡然升起思绪千万。

    “知我心忧,不知何求。古人望月怀远,或登高抒啸,念及家乡父母;或把酒临风,进退亦忧,我王某今日登高,唯有浊酒一杯,潦记此怀。既不念家乡父母,也不念子侄叔亲,如此顽愚,倒是一块大石,冥顽不化。”老人伸手点台,执望人烟。

    远方府衙之内,却没有王府此刻的宁静适人。

    知县大人费俊难得在府衙后院亲自招待了一回客人。

    费俊破天荒地坐在北面下首,频频对着一袭黑衣的高大男人举杯示意。

    “刘先生,我府衙之内,大抵情形就是如此。如你眼前所见,祈安县小,百姓士绅泾渭分明,互不交融。除却县治州所,河道渠通,县府治下,小大之狱皆以情理而判,倒也无甚大碍。”费俊言及此处,素来不表喜怒的脸上浮现了些许的自得。

    男人不理不睬,饮酒依旧,恍若未闻。好像男人此时自得话语到了他身上完全是理所当然,并不值得有丝毫称赞之处。

    他先是伸筷夹了面前的一块鲜鱼入盘,接着又停著前探,取了不远处的一盘果蔬入碗,至于一臂之内的甜点吃食,自然都有所涉及。而让人觉得有些意外的就是,凡是离男人一臂之外的各类吃食,男人一概不沾,就连知县大人颇废心力钓来压轴的一尾江鲤,男人也置若罔闻,只是吃着自己杯碟之中所盛放诸物。

    费俊频频举杯,显然颇为高兴。然而每到美酒转到刘金刚面前,便如同从天而泄的大火遇到了蔓延千里的江河一样,转而冷淡无比,众人心中已经悄然生了几分芥蒂。

    男人永远是不慌不忙,精细的吃着自己盘中的食物,何曾抬头望向作陪的诸多青紫贵人。

    “早先负笈游学至江南之时,每逢名川大河,便要蹲身弯腰,扣挖泥土,寻找其中状如吹沙之鱼,其相虽小,其貌虽陋,然味绝甘,以至于老夫现在想来,虽到半夜仍流口水,思之深切。”老头停住话头,端了一杯酒水,轻抿了半口。又说道:“诸位同僚可知此鱼名姓。”

    老头故卖关子,止住了话头。

    众人虽被那个端坐主位的汉子搅了雅兴,可老人此言无疑又带动了话头,让陪坐众人霎时间交头接耳,频频俯首。

    费俊冷眼旁观,并不接话。他不动神色的环视周围一周之后,才将视线凝聚在了老人身上。

    老人见众人频频细语,自知已经吊起了众人胃口。他再度拿起面前酒杯,慢饮了一杯水酒,轻咳两声,等到众人目光再度聚集在自己身上之后,他继续说道:“现在想来,老夫也是惭愧。对那鱼名姓也是不知。不过乡间渔夫每每捕到词语都会高兴的说个什么黑溜子,想必也为名姓。”

    老人突然哈哈一笑,看着目瞪口呆的诸位同僚,他紧皱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阵得意。

    众人显然不知老人会有此答,也不再做下问,只当市井笑料。本以为此事就要过去之时,老人再度轻笑道:“鱼无名,人可自取。久而久之,人人相传,纵使它唤做他名,也当为此名。可人呢?生于天地之间,母乳父恩,取名姓而立。不可轻改。今日有客,上不体知县大人恩德再造,下不结同僚友好之意,久而久而,人忘其名,客忘其意,又当做如何称谓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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